深冬寂夜，风卷枯枝啸啸，梦中似乎仍是幼年，骑在父亲肩膀上看见有人打靶就张开两手挥舞，口中咿咿呀呀地说着话，涎水流了一胸脯。忽然一群人提着警棍过来，一把扯下她，拖拽着进了警犬训练场，短胳膊短腿的一个小人儿，甚至还没有狗的个头大。她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爬起来，却迎面冲过来两条狗，森森白牙一下子咬住脚踝，凶目泛着血光，像是要连筋带骨都给嚼碎了。李昙吓得哭起来，放声喊着父亲，空荡荡的训练场扬起灰尘，白亮刺眼的阳光下空无一人，越开越多的狗朝她扑过来撕咬……身子猛地一坠，李昙睁开眼睛，大口大口地喘气，胳膊和腿上被什么紧绷着。
吃力地坐起来才明白，原来在医院里，她仿佛想起昨天有人用手电筒照她，跟她说话，再然后就记不得了。护士进来时看她已经坐起来，就把早点放在了桌子上，说：“你这些都是皮外伤，止了血以后等伤口愈合就没什么大事了，尽量不要碰水。昨天送你来医院的那两个人说是你同学，车费和医药费一共六百八。”
李昙一愣：“那……他们没付钱吗？”
护士也觉得这人有点奇怪，失笑道：“这些都是他们垫的啊……那个小伙子叫章正，他说他们都是普通学生，让你醒了就赶紧还钱……”
李昙脸色发青，仔细回想昨天晚上还听到一个女的说“要不先报警”，还没来得及多想又听那护士说：“哦对了，章正说不用谢他，要不是因为龚自臻在，他才懒得管你。”
李昙笑了一下，笑着笑着竟然掉了眼泪，她已经沦落到要靠人施舍怜悯了么？因为龚自臻？嗬……她看到她这个样子，心里一定特痛快吧？章正一定还把酒吧的事也告诉了她，虎落平阳被犬欺，连龚自臻都来羞辱她了。她四下摸索着找手机，好不容易从被子里翻出来，看到一个未接电话，是郑棋明。
其实她从小就看不起郑棋明，家里穷、学习成绩也不好，初中就不念了出去混社会。后来她家里新农村改造，拆迁赔了十几万，这才算把腰板听起来，可郑棋明在外面做些什么，或许她家里人不知道，可乡里乡亲地都说是做三陪的。直到有一年，她开回来一辆宝马，给爸妈一张好几万存款的银行卡，李昙一家才开始跟她走动，那时郑棋明说“我不偷不抢的，只要挣了钱不就得了，总比你们这些整天土里刨食的要干净体面。”她在外跟人说是在帝都一个养生会所里工作，就是给人做美容、搭配营养餐，特别挣钱。李昙嗤之以鼻，十分得瞧不上她。然而现在，她终于知道郑棋明这些年都在做什么，明面上工作体面，实际上却是皮条...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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