路明阳回来了。朱思露好像一只树干里的虫子，千辛万苦为自己啃一个小洞，出来叹了几口气，忽然看到远处啄木鸟飞来，又赶紧把头缩回去，继续它的生活。这几日，她尽力调整着自己，半夜躺在床上，会抚着胸口对自己说，这当然是幸福的生活，我要的。
白天，朱思露在公司的大堂坐前台，除了头发梳的整齐些，眼睛明亮些以外，跟旁边的所有前台也毫无差别，顾客来了，自然有工作间里的小白领们前呼后拥花枝招展，因此她们以为自己魅力无敌，眼睛勤力地盯着任何一个可能成为下手对象的目标。她们的身份会给她们幻觉，以为自己是优于很多人一步的。只是她们不知道，朱思露还有那么一个有钱的男友。她们只会认为，朱思露？那个只能穿前台套装的倒霉蛋，毫不起眼，虚耗生命。
每天下班，思露躲在不起眼的地方，等路明阳的车过来的时候，也会微微叹口气，心里怀疑地说，是因为路明阳能看到我有多好，还是我自己太高估了自己。
路明阳开着他的车过来，身上穿一件烟灰色的薄羊绒衫，白衬衣，运动式腕表。那羊绒衫思露认得，是她买给他的，很多年了，袖子内侧有个虫蛀的小洞，一直没有补。思露说怎么还穿着，路明阳说，流行啊，你没看现在的仔裤上都是洞。思露想笑笑，可终究面无表情。路明阳习惯了，他自顾自地说，我们去买衣服吧，你整天穿得乱七八糟，不知道打扮。
朱思露很少穿中规中矩的衣服，自己的衣柜里没有任何套装和规矩的首饰，她总要出位，可又不敢出得太多，小小的，胆怯的，比如简单的T恤，碎花裙子，偏要配两只繁复无比的银耳环，上面缀满了石榴石和橄榄石。又或者白衬衣卡其短裤，却要穿两只图样艳丽的绣花鞋。流苏、花鸟、银丝线，她都喜欢。她喜欢又怕被指责，终究要选一两样试试水深，她就这样。路明阳看她穿着总是笑，可他越笑她越要这样穿。
路明阳的品位简单，他只去几个地方，只穿几个牌子，数十年如一日的打扮，简单的，昂贵的，无可指责的。他们去大商场，大商场的好处是空无一人，连服务员都销声匿迹，只要你喜欢，并有勇气站在那里细细地看，是没有人轰你的。也许大牌子有大牌子的气度，那些全民追捧的平价商场，服务员倒喜欢颐指气使，尖酸刻薄。
朱思露看到门口的大厅里，停着一辆新版的BMW，一个老太太笑眯眯的钻进去试车，外面一个老公公趴在车窗上指挥着，好...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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